江蘇省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0）蘇04民初216號
原告：陳行彪，男，漢族，1981年1月11日生，住浙江省寧海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琦，江蘇益同盛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江蘇茅山置業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常州市金壇區薛埠鎮金沙灣路8號。
法定代表人：徐雷，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曹新艷，女，該公司法務。
原告陳行彪與被告江蘇茅山置業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茅山置業公司）侵害作品復制權、發行權、署名權、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一案，本院于2020年8月10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11月27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陳行彪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孫琦，被告茅山置業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曹新艷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陳行彪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一、請求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犯原告享有的著作權中的署名權、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二、請求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權行為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6萬元；三、請求判令被告賠償原告為制止侵權而花費的包括調查取證費、交通費、住宿費、誤工費、律師費等在內的全部費用1500元；四、請求判令被告在《常州晚報》刊登聲明賠禮道歉，消除影響；五、請求判令被告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原告從2000年畢業至今一直從事平面設計工作,2003年與哥哥組建杭州七久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專注于提供高品質的品牌設計服務。原告憑借對圖形設計的喜好和執著，十幾年中創作了數百件優秀的設計作品，先后榮獲上百個國際、國內設計獎項，且原告是人物、動物元素圖形商標創作領域優秀作品數量最多的設計師之一。2010年6月6日原告創作設計了《天鵝》圖形美術作品，2010年7月19日原告在深圳數字作品備案中心對該作品進行了備案，并作為原告的代表作品之一廣泛發表于各種專業設計刊物和論壇。同時原告將該作品刊登在自己公司官方網站開展授權業務。2019年9月，原告得知被告開發的常州“恒大御湖莊園”樓盤商標抄襲原告《天鵝》圖形美術作品，隨后原告在調查中發現被告于2018年2月2日前己將侵權圖形作為該樓盤商標開始大量使用于該樓盤現場裝修、官方微信公眾號、網絡平臺及毛巾、地毯、標識牌、廣告等宣傳物料中，并宣傳推廣至今，由此可以確定被告侵犯原告著作權超過2年之久。而在此之前，被告既未征得原告同意，也未支付相應的使用費。被告的行為侵犯了原告就其作品享有的署名權、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
被告茅山置業公司答辯稱：一、被告沒有侵犯原告著作權。案涉作品著作權屬于云浮筠城旭日實業投資有限公司，并非原告所有。我司關聯公司海南昌茂龍湖房地產投資有限公司與深圳市智美廣告有限公司簽訂整合推廣合同，由深圳市智美廣告有限公司提供并創作案涉作品，海南昌茂龍湖房地產投資有限公司取得案涉作品的使用權，我司由此通過合法途徑獲得使用，且我司該項目樓盤目前已不再使用案涉作品，所以不應賠償原告損失及相關費用。退一步講，即使法庭認定我司侵權，我司認為原告第二、三項訴求款項無事實依據，原告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其實際損失及合理花費。二、針對原告第四項訴求，因為我司并沒有對原告人身權及名譽權造成損貶，原告也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其因此遭受的名譽損失。退一步講，即使原告能夠提供證據證明，如果該案件通過法院判決，文書會在裁判文書網上公示，足以消除不良影響，因此不應支持原告第四項訴求。綜上，原告訴求沒有依據，請法庭予以駁回。
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對當事人無異議的證據，本院予以確認并在卷佐證。對有爭議的證據和事實，本院認定如下：
原告陳行彪從事平面設計工作。2010年7月19日陳行彪將其設計創作的《天鵝》圖形美術作品在深圳市數字作品備案中心進行了備案。備案圖片如下：
2011年4月17日陳行彪在思緣設計網上發表案涉《天鵝》美術作品，名為“7981兄弟作品24”，并載明作品由7981兄弟版權所有。杭州七九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在國家工業和信息化部備案登記www.7981design.com網站域名，該網站上亦發布了案涉《天鵝》美術作品（具體時間無法確定），杭州七九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2019年11月23日出具證明稱陳行彪是該公司股東及設計總監，也是案涉《天鵝》美術作品的設計者和著作權人。陳彪于2019年11月22日也出具證明稱，其是陳行彪的哥哥，其兩兄弟以7981兄弟名義發表大量作品，包括案涉《天鵝》美術作品，該作品是陳行彪設計創作，著作權也歸陳行彪所有。陳行彪出具設計說明一份，內容為：本圖形以天鵝為元素，將視覺重點集中于天鵝的身體，水滴形的身體結構本身非常優美，設計時除了在造型刻畫上花了大量功夫外，最妙的是采用絲綢般細線條的視覺表現手法，不僅體現出天鵝溫婉、柔美，還把羽毛蓬松、柔軟的特點表現的淋漓盡致。
2019年11月1日，原告登錄“常州恒大御湖莊園”微信公眾號，該公眾號上發布的多篇文章中將被控侵權天鵝圖形作為樓盤LOGO使用，且一般與“恒大御湖莊園”同時使用。該公眾號認證信息顯示認證時間為2019年9月4日，賬號主體為茅山置業公司。原告對上述過程進行了可信時間戳認證。2020年5月22日，原告在百度地圖中搜索常州恒大御湖莊園，顯示的恒大御湖莊園售樓處的實景圖片中，被控侵權天鵝圖形被用作樓盤LOGO，用于售樓處大門。原告對上述過程進行了可信時間戳認證。
2020年5月22日，原告在吉屋網、貝殼新房網上搜索常州恒大御湖莊園，其中多幅售樓處實景圖片中顯示被控侵權天鵝圖形被用作樓盤LOGO，用于售樓處大門、庭院裝修、樣板房裝修、樣板房內毛巾、地毯、標識牌，還被用于廣告頁面和圖片水印。原告對上述過程進行了可信時間戳認證。
原告還提供多份網絡圖片打印件，證明被告還在房天下網、安居客網、化龍巷房產網、智房網、搜狐網、山水網、365淘房網、優酷網及多個微信號上宣傳常州恒大御湖莊園樓盤，并將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用作樓盤LOGO，用于樓盤實景圖片和廣告宣傳圖片中。
被控侵權天鵝圖形圖片如下:
將原告進行著作權登記的《天鵝》圖片與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相比對，原告認為兩者都以天鵝為元素，造型刻畫基本相同，對于天鵝翅膀都采用了線條化、水滴形的設計，線條粗細相似，兩者構成實質性相似。被告比對意見，認為兩者顏色不同。本院認為兩者除天鵝翅膀尾部稍有差異以及整體顏色不同外，其余基本相同，故構成實質性相似。
原告為本案訴訟支出律師費1650元。
另查明，2016年6月17日云浮筠城旭日實業投資有限公司在不動產估價、不動產管理、商品房銷售、不動產經濟等服務上申請注冊了與被控侵權天鵝圖形一致的圖形商標，該商標于2017年8月7日被核準注冊，有效期至2027年8月6日。被告以此證明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著作權并非原告所有。
2016年10月25日海南昌茂龍湖房地產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南龍湖公司）與深圳市智美廣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智美公司）簽訂《整合推廣合同》，委托智美公司為恒大御湖莊園項目的廣告策劃與設計整合推廣公司，為此海南龍湖公司需支付全面廣告總代理服務費60萬元。智美公司設計的作品不得侵犯第三方知識產權，因此造成的法律責任由智美公司獨立承擔。被告稱智美公司創作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海南龍湖公司取得該作品使用權，海南龍湖公司與被告是關聯公司，被告由此通過合法途徑獲得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的使用權。后被告指定圖形樣式委托他人制作帶有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的大門LOGO、毛巾、地毯、指示牌、廣告宣傳頁面等，用于常州恒大御湖莊園項目上。
常州恒大御湖莊園2018年2月2日已經開始使用被控侵權天鵝圖形。2020年10月，被告提供證據證明其已經去除樓盤上使用的被控侵權天鵝圖形。
以上事實由原告提供的《原創作品備案證書》、證明、可信時間戳認證證書、網絡截圖打印件、律師費發票、被告提交的商標信息查詢打印件、《整合推廣合同》復印件、樓盤照片、庭前會議筆錄、庭審記錄等予以證實。
本院認為:
首先,關于是否構成作品。著作權法所稱的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被告對原告辦理著作權登記的案涉《天鵝》圖形構成作品沒有異議，本院結合原告陳述的設計要點、構思，確認進行登記的案涉《天鵝》圖形的整體造型、細節處理等方面體現了作者獨特的設計，具有一定的藝術效果，符合著作權法對作品獨創性的要求，屬于著作權法所保護的美術作品。
其次，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之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取得權利的合同等，可以作為證據。在作品或者復制品署名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視為著作權、與著作權有關權益的權利人，但有相反證明的除外。本案中，原告已經提供了著作權登記證書及在網站發表的證據，杭州七九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及7981兄弟中的另一人陳彪也出具證明稱案涉美術作品《天鵝》的著作權人為陳行彪，故本院確認陳行彪享有案涉《天鵝》美術作品的著作權，該權利依法受法律保護。
被告提供證據證明2016年6月17日云浮筠城旭日實業投資有限公司申請注冊了與被控侵權天鵝圖形一致的圖形商標。對此，本院認為，原告進行著作權登記的時間為2010年7月19日，遠在云浮筠城旭日實業投資有限公司進行商標注冊申請之前，被告也沒有提供云浮筠城旭日實業投資有限公司自行獨立創作的證據，被告以此注冊商標證否認原告對案涉《天鵝》美術作品享有著作權，缺乏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
其三，關于侵權行為。經比對，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與原告主張的《天鵝》美術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被告茅山置業公司將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用作樓盤LOGO,在網絡宣傳中大量使用，屬于以有線或無線的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使得公眾可以在其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的侵權行為，侵犯了原告對作品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被告茅山置業公司在樓盤及樣板房裝修、室內裝飾、毛巾、地毯、指示牌等上使用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屬于對作品的復制行為，侵犯了原告對作品享有的復制權。原告還主張被告侵犯了其署名權，對此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第（二）規定，未經合作作者許可，將與他人合作創作的作品當作自己單獨創作的作品發表的；第（三）項規定沒有參加創作，為謀取個人名利，在他人作品上署名的，屬于侵犯作品署名權的行為。但本案顯然不存在上述情形。因此原告主張被告侵犯其署名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原告還主張被告侵犯了其發行權，對此本院認為，原告并沒有舉證被告以出售或贈與的方式向公眾提供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的原件和復制件，故其上述主張本院亦不予支持。
其四，被告茅山置業公司提供證據意在證明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來自于其關聯公司海南龍湖公司，而海南龍湖公司又委托智美公司設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五十三條規定：復制品的出版者、制作者不能證明其出版、制作有合法授權的，復制品的發行者或者電影作品或者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計算機軟件、錄音錄像制品的復制品的出租者不能證明其發行、出租的復制品有合法來源的，應當承擔法律責任。被告茅山置業公司當庭認可其要求他人按照其指定的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制作樓盤LOGO，用于樓盤裝修、室內裝飾、指示牌、廣告宣傳等之上，應當認定其為案涉作品復制品的制作者，依照上述法律規定，其主張不承擔侵權責任，須提供證據證明其使用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經過了著作權人的合法授權，而非僅僅提供證據證明其從何處取得該被控侵權天鵝圖形樣式。本案中，被告茅山置業公司明確不要求追加智美公司為共同被告，也未能提供證據證明智美公司獨立創作完成了被控侵權天鵝圖形，更無法證明智美公司依法享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作品的著作權，故其主張其使用被控侵權天鵝圖形已獲得合法授權不構成侵權的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其五，關于原告要求被告停止侵權的訴請，經本院查明，被告在本案審理中已在樓盤上停止侵權行為，去除了天鵝LOGO。但在互聯網上的廣告宣傳中仍多處使用案涉被控侵權天鵝圖形，故對原告的該項訴請，本院予以支持。
關于原告要求被告在《常州晚報》刊登聲明賠禮道歉，消除影響聲明的訴訟請求，本院認為被告茅山置業公司的侵權行為僅屬于侵犯財產權的范疇，且陳行彪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因茅山置業公司侵權行為確已造成名譽或商譽損失，也未舉證證明對其案涉作品產生不良影響，故其要求登報賠禮道歉，消除影響的訴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賠償數額。《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九條規定，侵犯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不能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判決給予五十萬元以下的賠償。本案中，陳行彪未能舉證證明茅山置業公司因為侵權所獲的違法所得或自己所遭受的損失，因此本院綜合考慮案涉作品的類型、創作難度、知名度、茅山置業公司主觀過錯、侵權行為的性質、范圍和持續時間等因素酌情確定被告賠償原告28000元并承擔合理開支1500元。
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九條、第十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第（十二）項、第四十七條、第四十八條、第四十九條、第五十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注冊商標、企業名稱與在先權利沖突的民事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一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江蘇茅山置業投資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侵犯原告案涉《天鵝》美術作品著作權的行為。
二、被告江蘇茅山置業投資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陳行彪經濟損失28000元及合理支出1500元，合計29500元。
三、駁回原告陳行彪的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1338元，由原告陳行彪負擔538元，由被告江蘇茅山置業投資有限公司負擔800元。
如不服本判決，雙方當事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同時根據《訴訟費用交納辦法》的有關規定，向該院預交上訴案件受理費。
審判長 施婷婷
審判員 趙玉兵
審判員 陳 倩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書記員 孫 姣
我也要備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