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 事 判 決 書
(2020)魯02民終11162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青島市市**香港中路****，統一社會信用代碼×××176。
法定代表人：李守林，執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潘冠彤，北京市中倫（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陳彪，男，1979年5月11日出生，漢族，初中畢業，居住地浙江省寧海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曉艷，山東國人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陳彪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一案，不服青島市市南區人民法院（2020）魯0202民初519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9月2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上訴請求：1.依法撤銷市南區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魯0202民初5191號判決書，發回重審或依法改判駁回被上訴人一審全部訴訟請求；2.本案一審、二審全部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對基本事實認定錯誤。（一）本案被控侵權主體認定錯誤。被控涉嫌侵權圖形系上訴人委托第三方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設計，即使侵犯了被上訴人的著作權，也應當是設計公司承擔侵權責任。案涉侵權圖形系上訴人委托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進行，而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作為圖形的設計者，理應保證其在設計不侵犯他人的合法權益。因此，上訴人并無實施侵權的主觀故意，即使上訴人曾經使用了案涉侵權圖形，也是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的單方侵權行為，并非上訴人侵權，被上訴人應當向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而不是上訴人追究侵權責任。（二）一審法院認定被上訴人《花與女人臉》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是錯誤的。被上訴人作品缺乏著作權法對獨創性的基本要求，不應給予著作權法保護。美術作品獲得著作權法保護的條件之一是作品具有獨創性。被上訴人作品所運用的圖形外形輪廓以及內部側臉曲線，二者均是日常生活常見形狀。打開百度網頁，以“花骨朵”為檢索對象，檢索到的相關圖片與發現被上訴人作品輪廓并無二致，均是以兩條封閉的、近似于軸對稱的曲線展現花骨朵的外形輪廓。同樣的方式，打開百度檢索網頁，以“女人側臉簡筆畫”為檢索對象，出現的眾多簡筆畫圖片。通過檢索比對，在繪制女人側臉簡筆畫時，大多采用一條有弧度的曲線，從額頭部分畫起，以突出的曲線展示女人的鼻子、嘴唇。因此，被上訴人作品其表現內容均是日常生活常見形狀，難以體現作者獨立構思和主張，對于該作品不應給予著作權法的保護。（三）一審法院依據被上訴人案涉作品取得深圳數字備案中心的備案證書進而認定為著作權法保護的美術作品沒有法律依據。我國實行的是作品自愿登記制度，即作品不論是否登記，均不影響作者或者其他著作權人依法行使著作權。實踐中，版權登記部門在進行作品登記時，對登記作品亦不進行實質性審查，故即使被申請人獲得了著作權登記證書，也不當然享有著作權相關權利。國家版權局發布的《作品自愿登記試行辦法》第一條明確規定，著作權登記證書為初步證據。本案被上訴人《花與女人臉圖形》，所運用的均為日常生活常見形狀，均為日常通用表達方式，其作品不具備著作權法的保護條件。因此，一審依據被上訴人就案涉作品取得深圳數字備案中心的備案證書而認定為著作權法保護的美術作品是錯誤的。（四）一審法院在對兩副作品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比對”時，未剔除公有領域部分，系侵權行為認定錯誤。即使被上訴人《花與女人臉圖形》可以體現被上訴人的個性特征，可以受到著作權法保護，但因花骨朵輪廓以及女人側臉的表達方式已進入公有領域，系普通大眾的日常通用表達。因此，在進行實質性相似比對前，應排除公有領域部分。二、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兩幅作品未構成“實質性相似”，兩作品無論從整體比對還是從局部要素比對，都存在很大差異。一審認定兩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系事實認定錯誤。在整體構圖上，被上訴人采用“花骨朵”的表達方式，在對花骨朵進行設計演化的基礎上，添加女人側臉的曲線。被上訴人從其經營具有高科技替代手洗功能的洗衣機產品出發，為展現其產品柔和的特性，采用在水滴構圖的基礎上，采用曲線的表達方式，以展現產品柔和的使用特性。具體而言：比對被上訴人作品上訴人作品項目整體閉合的圖案開放式的圖案一個整體圖形左右結構，共由四部分構成外部線條較粗，且均為同樣粗細線條粗細不一。程度的曲線；各個組成部分線條粗細程度均不整內部線條較細，且均為同樣粗細一致體程度的曲線。上均為留白設計采用留白與填充相結合的方式整體圖案顏色較為一致，視覺上整體圖案顏色深淺不一，視覺上是為平面圖形立體圖形圖片左側為一只女人的手，手上托女人臉部左側用四條曲線表示花起一片絲綢，以及最上面的圖形表瓣，一滴水滴滴落在絲綢上女人臉部右側一條曲線表示花瓣圖片右側為女人側臉以及烏黑的部秀發分右側輪廓曲線存在明顯錯落，以右側為流暢的曲線，表示水滴的輪表示兩片花瓣廓女人臉部右側均為留白處理女人臉部右側曲線內部顏色均填充完整，以表示女人的頭發。三、一審法院違反《民事訴訟法》之規定，嚴重損害上訴人的合法權益，依法應當發回重審。1.本案自訴前調解程序轉為立案后，一審法院未按《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六條之規定，向上訴人送達案件受理通知書、應訴通知書。2.一審法院違反《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五條第一款之規定，立案后未給上訴人答辯期，剝奪了上訴人的合法權益，嚴重違反程序法，本案應依法發回重審。一審法院向上訴人送達傳票上載明“案號（2020）魯0202訴前調2197號，開庭時間2020年7月7日上午九時三十分市南區人民法院26法庭”。因此，一審法院通知上訴人7月7日開庭應為案件庭前開庭調解程序，而非正式開庭。上訴人于7月7日到達法庭時發現，本應為訴前調解程序，結果變為正式庭審。本案自2020年7月3日轉為正式立案，一審法院在登記立案后，未能依據《民事訴訟法》規定另行向上訴人送達開庭傳票，另行選擇案件庭審時間。一審法院未能給予上訴人15天答辯期，剝奪了上訴人的合法權益，嚴重違反程序法。3.一審法院未聽取上訴人意見而徑行采取網上開庭的方式，嚴重損害了上訴人的合法權益。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新冠××疫情防控期間加強和規范在線訴訟工作的通知》第二條規定，“各級人民法院推進在線訴訟，既要充分考慮案件類型、難易程度、輕重緩急等因素，又要切實維護當事人合法訴訟權益，尊重當事人對案件辦理模式的選擇權，全面告知在線訴訟的權利義務和法律后果。當事人不同意案件在線辦理，依法申請延期審理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不得強制適用在線訴訟”。庭前調解程序中，一審法院未就網絡開庭事項聽取上訴人意見；案件立案后，因一審法院未遵守《民事訴訟法》關于送達、民事案件開庭審理程序規定，未按民事訴訟法規定向上訴人送達案件開庭審理傳票，一審法院也未征求上訴人是否同意網絡開庭審理案件的意見，上訴人于7月7日開庭當日出現在審判庭門口亦可進一步證實上訴人未同意網絡開庭。因此，一審法院未聽取上訴人意見強行適用網絡開庭，屬于嚴重的程序違法行為。四、即使法院認定上訴人構成侵權，一審法院判決上訴人賠償被上訴人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費用2萬元，也缺乏事實與法律依據。1.被上訴人沒有證據證明自己在本案中的實際經濟損失。被上訴人提供的其與案外人所簽訂的《第10881723商標轉讓協議》、《第13983759號商標轉讓協議》材料等，與本案無關，無法證明被上訴人因本案而產生的實際損失。2.法院判決賠償金額無事實依據。上訴人僅在2018年產品發布會、微信公眾號使用過案涉圖形商標，但上訴人自2018年發布會后，從未使用過案涉圖形。上訴人生產制作的洗衣機產品上均無案涉圖形商標，上訴人沒有因使用案涉圖形而獲利。因此，一審判決上訴人的賠償數額無事實依據。綜上所述，一審法院程序嚴重違法，應當依法發回重審。若貴院堅持審理，應在查清事實的基礎上，依法改判駁回被上訴人一審全部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辯稱，一、本案被控侵權主體認定正確。上訴人雖然提供了商標設計的《服務協議》，但該協議只有上訴人一方簽章，該協議顯然不具有法律效力，無法證明該侵權圖形是上訴人委托第三方設計而成。退一萬步講，即使該侵權圖形真由第三方設計公司設計提供，但最終使用該侵權圖形的決定由上訴人作出，上訴人是侵權圖形的最終使用者和使用后實際利益的承受者，則上訴人必然也應承擔該侵權圖形使用后造成侵權后果的法律責任。二、被上訴人作品具有顯著的獨創性，是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根據著作權法第二條：中國公民、法人或其他組織的作品，不論是否發表，依本法享有著作權。這里指的作品就包括美術作品；美術作品是指繪畫、書法、雕塑等以線條、色彩或者其他方式構成的有審美意義的平面或者立體的造型藝術作品。被上訴人作品雖然以花苞和女人臉龐為元素進行設計，但并非是根據照片進行的寫實描摹，獨創性有以下幾點：（1）巧妙的創意構思。該圖形巧妙的將女人臉龐演化設計成花瓣，并和花苞元素有機融合，圖形自然生動，寓意美好貼切；（2）原創的造型刻畫。自然元素作為美術作品的創作來源，以此為主題的作品同樣享有著作權，如徐悲鴻大師以馬為元素的作品，不會因為畫的是自然中的馬元素而變成公有領域的圖形。被上訴人作品中的女人臉龐和花苞雖然是以自然元素為主題，但各元素造型經過被上訴人的精巧構思和提煉刻畫，不論一片花瓣微張的花苞造型，或翹首微抬的女人臉龐造型都經過被上訴人的原創刻畫，不會在現實中找到相同的花苞和五官輪廓造型。（3）優美簡練的線條化表現。雖然大家都可以將圖形以線條進行表現，但將一副圖形如何用線條進行具體概括表現，需要經過設計者不斷的思考和嘗試，不會有標準答案。被上訴人作品最終以兩種粗細的等粗線條進行視覺表現，視覺上精致、清新，柔和的纖纖線條，很好的表現出了女子優雅、柔美的特點，作品各方面都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和獨創性，是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三、被上訴人擁有該美術作品無可爭辯的著作權。美術作品由人創作完成，不是自然產生，根據著作權法的相關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等可以作為證據，除非有相反的證據，不然應當認為當事人享有著作權。我國著作權的登記雖然不進行實質性的審查，但該登記行為為該作品在該時刻的真實存在狀態作出權威可信的證明，從而解決作品在著作權保護中存在的“作品完整性”、“完成時間的真實性”問題。被上訴人作品設計于2007年12月，并于2008年8月1日就將該作品在深圳數字作品備案中心進行了備案，為該作品在這個時刻的真實存在作出權威證明，不會有第二人比被上訴人擁有更早創作出該作品的證明，沒有相反的證明，最早發表該作品的被上訴人足可認定就是該作品的設計者和著作權人。四、上訴人圖形和被上訴人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通過被上訴人證據13的圖形比對，不難發現：（1）上訴人圖形和被上訴人作品的右半部分都是一個女人側面臉龐的圖案，二者臉龐的五官輪廓造型幾乎完全相同，鼻尖也都微微上翹，下巴到脖頸的曲線圓潤度相同；二者發型完全相同，不論發型的曲線造型，還是從額頭到脖頸的連接位置，二者都完全相同；二者臉龐微微向上抬起的角度也完全相同，且二者臉龐外輪廓的都處理成了上部尖角的花瓣形，造型也完全相同；（2）二者圖形的整體外輪廓都是水滴形，且人臉和水滴形的結合位置及大小比例也完全相同；（3）二者臉龐都以等粗線條為表現方式，且二者臉龐線條的粗細也完全相同。被上訴人圖形作品是屬于創意＋多元素巧妙結合＋完美設計表現的作品，不是對自然物體的簡單描繪。該作品的創作經過了被上訴人巧妙的創意構思，在構思出花瓣巧妙演化設計成女人臉龐的創意后，人臉和花苞的造型經過了精心的塑造刻畫，再結合等粗線條的視覺表現方式，作品已和自然中或他人設計的花苞、人臉圖形完全的不同，具有很強的獨創性和藝術性。設計是屬于沒有標準答案的藝術創作活動，即使不同人以同一張照片為設計元素，但因個人喜好，經歷，繪畫設計水平，設計手法等方面的差異，最后的作品也會在造型刻畫上、簡化處理上、設計表現手法上等各方面產生不同，何況被上訴人作品并不是根據某張照片進行的創作。反觀上訴人圖形，不僅整體也是水滴形，而且人臉的五官造型、頭抬起的角度及臉龐線條的粗細等多方面都和被上訴人作品幾乎完全相同，如此多超出自然規律的相同點，顯然不是靠巧合能做到的，唯有上訴人侵權圖形抄襲篡改自被上訴人美術作品才能做到。五、一審法院對被上訴人擁有著作權和上訴人侵權的事實認定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判決合理。（1）、依據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第（一）項、第（四）項、第（五）項；第四十八條第（一）項；第四十九條的規定：侵權人應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不能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判決給予五十萬元以下的賠償。（2）、上訴人將侵權圖形作為“浣紗”品牌商標，于2018年3月23日開始使用于其官網、官方微信號、產品宣傳片、產品發布會現場等載體和場所的宣傳推廣中，并分別于2018年8月20日、2019年2月15日將侵權圖形提交了3個商標的注冊申請，由此可以確定上訴人侵犯原告的著作權已超2年之久。（3）、最終使用該侵權圖形的決定由上訴人作出，上訴人是侵權圖形的最終使用者和使用后實際利益的承受者，則上訴人必然也應承擔該侵權圖形使用后造成侵權后果的法律責任。（4）、被上訴人作為國內知名的標志圖形設計師，作品目前單個商標類別的授權使用費用是3萬多元，這個可以看被上訴人的證據25。上訴人未經許可，擅自抄襲篡改被上訴人作品并進行大量使用和宣傳的行為，給被上訴人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采信證據正確，上訴人的上訴請求沒有事實、法律依據，懇請法庭駁回上訴人的所有上訴請求。若上訴人不同意一審法院采用網絡方式開庭應當提交書面申請。若上訴人認為一審法院沒有給其答辯期，應在庭審時予以說明。
陳彪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判令海源潔公司立即停止侵犯陳彪享有的著作權中的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2.請求判令海源潔公司賠償陳彪經濟損失2.5萬元；3.請求判令海源潔公司賠償陳彪為制止侵權而花費的包括調查取證費、律師費、誤工費等在內的全部維權費用2500元；4.請求海源潔公司在《青島晚報》刊登聲明賠禮道歉，消除影響；5.請求判令海源潔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8年8月1日，深圳數字作品備案中心、深圳市創意設計知識產權促進會對陳彪提交的《花與女人臉圖形》美術作品予以備案，并向陳彪出具備案號為A20080801145536的《原創作品備案證書》。陳彪創作上述美術作品后，于2012年2月20日將上述作品上傳到新浪博客（博客名為“7981兄弟的動物世界的博客”），于2013年5月10日，將上述作品上傳至視覺中國（shijueME）網站。杭州七久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的官方網站××上亦發布了涉案作品。
2020年5月15日，杭州七久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及陳行彪分別出具證明，證明涉案作品是陳彪設計創作，陳彪擁有涉案作品的著作權。海源潔公司將圖案作為其公司生產的浣紗·微泡洗衣機的商標圖案，并在2018年的產品發布會以及自己公司的網站、微信公眾號上進行了宣傳。關于產品發布會的視頻已經上傳至騰訊、優酷等視頻網站，相關網站還對產品發布會的情況進行了圖文報道。另，海源潔公司分別于2018年8月20日、2019年2月15日使用圖案提交了三個注冊商標申請。對雙方當事人有異議的證據，一審法院認定如下：1.陳彪提交杭州七久八藝廣告設計有限公司與其他公司簽訂的商標轉讓協議以及判決書、案例一宗，以證明自己所設計的圖形目前單個商標使用類別的授權范圍為3萬元左右以及相關法院對類似案件的裁判結果。海源潔公司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認為與本案無關。一審法院認為上述證據均與本案事實無直接關聯性，故一審法院不予采信。2.海源潔公司提交自己與案外人簽訂的服務協議兩份以及補充協議一份，以證明自己公司使用的商標是案外人設計的。陳彪認為其中一份服務協議上未加蓋第三方公司的印章，對其真實性不予認可，另一份服務協議以及補充協議涉及品牌形象宣傳視頻制作服務，與本案無關，一審法院認為上述證據系海源潔公司與案外人之間就品牌形象宣傳所簽訂的合同，無論真實與否，均與本案無關，故一審法院不予采信。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如下：
一是陳彪是否享有涉案作品的著作權。《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規定，美術作品，是指繪畫、書法、雕塑等以線條、色彩或者其他方式構成的有審美意義的平面或者立體的造型藝術作品。涉案圖案作為平面圖形，以線條、色彩或者其他方式構成的有審美意義的繪畫作品，體現了作者獨特的創作意圖和構思，具有獨創性，屬于美術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之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取得權利的合同等，可以作為證據。本案中，陳彪于2008年8月1日在深圳數字作品備案中心對進行了備案，備案的申請人為陳彪，在沒有其他相反證據的情況下，應認定陳彪是涉案美術作品的著作權人，且該作品的完成時間是在2008年8月1日之前。
二是海源潔公司是否實施了侵害涉案作品著作權的行為及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對比海源潔公司所使用的和陳彪享有著作權的《花與女人臉圖形》，兩者的核心部分都是花瓣與女人的側臉形象，其中，兩幅圖片中的女人的側臉形象輪廓基本一致，從兩幅圖片的整體構圖上來看，弧度的處理以及位置布局均基本一致，故一審法院認為兩幅作品已經構成了實質性相似。
陳彪的作品已經于2008年8月1日在深圳數字作品備案中心進行備案，并在相關網站上進行了發布、宣傳，該作品已經公之于眾，他人有接觸該作品的可能。根據海源潔公司的陳述，其是在2017年委托第三方設計了相關產品的標識，故海源潔公司的使用的完成系在陳彪的作品發布之后。海源潔公司未經陳彪許可將圖案作品產品標識進行宣傳，并在網絡平臺上宣傳推廣該侵權圖形，侵犯了陳彪對《花與女人臉圖形》美術作品享有的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一審法院對陳彪主張海源潔公司停止上述侵權行為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持。
因陳彪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因海源潔公司的侵權行為遭受經濟損失或海源潔公司侵權獲利的數額，本案綜合考慮涉案作品的類型、知名度，海源潔公司的經營規模、過錯程度、侵權行為的情節以及陳彪為制止侵權所支付的合理費用等因素，酌情判令海源潔公司賠償陳彪經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費用共計20,000元。
關于陳彪主張海源潔公司在《青島晚報》刊登聲明賠禮道歉和消除影響的訴訟請求，陳彪沒有提供證據證明海源潔公司使用侵權圖片給陳彪的聲譽造成不良影響，因此一審法院對該項訴請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三條、第十條、第十一條、第四十七條、第四十八條、第四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第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二十五條、第二十六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對原告陳彪享有的《花與女人臉圖形》美術作品的侵權行為（包括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發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二、被告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十日內賠償原告陳彪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費用共20,000元；三、駁回原告陳彪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488元，因適用簡易程序減半收取244元，由被告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上訴人提交了以下證據：證據一、北京德喜天地科貿有限公司商標申請注冊記錄一份，證明：經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查詢，北京德喜天地科貿有限公司于2008年8月5日申請注冊商標圖形與被上訴人本案作品完全一致，根據查詢結果顯示，德喜公司于2008年8月5日申請注冊，被上訴人并非《花與女人臉圖新》作品著作權人；證據二、2017年8月14日，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與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簽訂的《服務協議》一份，證明：邦氏公司承諾設計服務質量，案涉圖形若構成侵權亦應與上訴人無關；證據三、上訴人記賬憑證一宗（含記賬憑證、客戶回單、轉款記錄、收據、借款申請單）；2018年3月2日轉賬憑證一份，證明：上訴人與邦氏公司之間委托設計合同已經實際履行；證據四、宣傳冊、上訴人經營洗衣機產品照片一組、浣紗微泡洗衣店照片一組，證明：案涉商標圖形除2018年發布會之后，未實際投入適用，上訴人宣傳冊未使用案涉圖形商標，生產洗衣機產品亦未使用案涉圖形商標，上訴人采用洗衣店推廣的方式進行產品宣傳，均未使用案涉圖形，上訴人沒有因使用案涉圖形而獲利，原審判決上訴人賠償損失沒有依據。被上訴人對上述證據真實性及證明問題均不認可。本院對上訴人提交四份證據的真實性予以確認，但對其證明問題將結合其他案件事實予以綜合認定評判。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另查明，2017年8月4日，上訴人與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簽訂一份服務協議，上訴人委托青島邦氏名作影視制作有限公司提供“浣紗”品牌VI基礎系統設計與展會推廣物設計，上訴人依約支付了設計費用。
本院認為，根據當事人的訴辯主張，本案爭議焦點問題為：一、被上訴人的作品是否受著作權法保護、兩個作品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二、被上訴人是否為侵權責任主體；三、一審法院是否違反程序；四、賠償數額是否適當。
一、根據我國著作權法規定：在作品上署名的自然人、法人或者非法人組織為作者，但有相反證明的除外。因此，在沒有相反證據的前提下，應認定被上訴人陳彪的《花與女人臉圖形》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關于兩個作品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本院認同一審法院從構圖、輪廓、核心等三方面的比對意見，二者構成實質性相似。二、上訴人認為被訴作品系委托第三方公司設計，不應承擔侵權責任。本院認為，根據上訴人陳述，被控作品系委托作品，盡管提供的合同中未明確約定權利歸屬，但上訴人系被控作品的直接使用及發布者，由此產生的法律后果應當由上訴人承擔。上訴人承擔責任后，可追究合同相對方違約責任。三、關于一審法院程序問題，本院認為，本案一審法院適用簡易程序進行審理，在開庭三天前通知雙方當事人，上訴人在庭審時進行了實體答辯舉證、并發表質證辯論意見，未對答辯期、舉證期限等提出請求，由此可見，一審法院并未影響上訴人行使訴訟權利，上訴人的該上訴理由不予支持。四、《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九條規定：“侵犯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還應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不能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判決給予五十萬元以下的賠償”，本案中，因被上訴人的實際損失和被上訴人獲利均無法確定，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作品的類型、知名度，上訴人的經營規模、過錯程度、侵權行為的情節以及被上訴人為制止侵權所支付的合理費用等因素，酌情判令上訴人賠償被上訴人經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費用共計20,000元，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00元，由上訴人青島海源潔科技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曹 波
審判員 郭 靜
審判員 王 燕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二日
法官助理 魏忠華
書記員 陳 冬
書記員 國瑩瑩
文章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https://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90870b279372485daf63aca000bc8840）
文章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https://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90870b279372485daf63aca000bc8840）
我也要備案
